這不是恐怖片啦!只是最近的膽囊發炎,又讓我想起數年前的嚇破膽事件...
記得那時候,也是因為膽囊發炎,住了十天的院,在這期間聽醫生說明了膽囊發炎的兩種可能的原因,其一是膽結石,不過我沒有;其二是原因不明,我就是屬於這不到百分之五的不明原因。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,同事們得到一個結論...我被「他」沖到了...當然這只是開玩笑的,只是時間也真的挺巧合,住院的時間離他離開的時間不過幾天而已。
我認識他一共十個月,每次見到他都是帶著手銬腳鐐,以重刑犯的身分出現,跟他之間幾乎沒有對談,除了每個庭訊結束,我會帶著筆錄過去請他確認內容並蓋手印,每次開庭我都要負責接待他白髮蒼蒼的老父親,每次,他老人家總是淚眼婆娑,訴說著他乖巧的小孩不可能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。聽看守所管理員說,他父親除了開庭必到之外,每個星期固定的會面時間,也一定會出現,我想對於他老人家來說,他一定想用自己去換取小孩子的自由。當然事情不是沒有那麼簡單,這是一個轟動國內的刑事案件,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答案,不容許姑息,當然也不能誤殺。
死刑...這是判決結果,雖然他掙扎的上訴,不過仍能不敵法官的堅定意志。
那天是八月十三日,一早拿到上級單位的函文,就是今天了。一行人心情沈重開車前往看守所在,今天有兩次跟他碰面的機會,因為我會怕,所以我跟學長協調,我負責執行筆錄。(學長負責的是他離開後的部分。)晚上,整個看守所人人面色凝重,這是件大事情,全所的人總動員。趁著開庭前,我睡了一下,不過睡不著,因為一直在想等下會發生的事情。
在執行庭開完之後,跟以往一樣,我拿著筆錄讓他簽名,他已經完全呆住,對於我們準備的滷味小菜完全沒有辦法入口,只嚐了一口高樑。憲兵上來,幫他戴上頭套,雙手反綁,醫官拿著麻藥準備注射,全部人戰戰兢兢,我想心裡也有些許恐懼。把他架上車時,他使盡全力的說了一句「碰我的,我做鬼也會來找你...」我可以想像架著他的憲兵兄弟們心中的恐懼。
執行的地方很偏僻,是以前的廢棄機場,找了一處土堆,兩台車的車燈打亮全場,仲夏的八月卻是冷冽異常。2:48第一槍響起,我不敢看,不過傳來一陣烤肉的味道,過了四分鐘,第二槍又響起,心中又震了一下。我想應該結束了吧,醫官走過去,以手接近他的頸動脈,想確認他的狀況,不過顯然他的意志力遠遠超出我們的想像,他震了一下,嚇壞了醫官,也讓旁觀的我們看傻。3:12開了第三槍,終於我們的任務結束了。我不敢看,我也不想看,全場安靜的異常,沒有人說話,只是默默的處理接下來的事情。
回到辦公室,大家都累了。天亮之後,學長撥了通電話給他父親,說他走了,請他來處理。本來電話應該是我要打的,但是我做不到。回到台北,迅速的洗了個澡,喝了點高樑,補個眠,希望睡醒後,一切都只是作夢。